2016年9月16日,时值北外建校75周年之际,澳门太阳集团官网www举办了丰富多彩的校庆活动,欢迎校友回家,共庆学校生日。上午9时,高翻学院前院长庄绎传教授做客300人礼堂,为高翻学子带来了一场妙语连珠,精彩纷呈的讲座。讲座由高翻学院副院长李长栓教授主持,以下为讲座实录节选(完整版见高翻网站):
李长栓老师:今天,我把我的恩师——高翻学院前院长庄绎传教授请过来,跟我们分享他几十年的翻译经验。庄老师在我的翻译学习当中,对我的影响是极大的,可以说是我翻译入门的导师,也是引导我走上翻译教学之路的恩师。所以今天,我们能够把庄老师请来,跟我们分享翻译经验,我感到非常荣幸!庄老师的书,非常值得大家去研读,全部是来自于实践,指导实践。庄老师还参加过很多国家高规格大型的翻译活动,有一肚子的经验要跟大家分享,下面我们有请庄老师来分享他的翻译经验。
庄绎传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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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礼拜,李院长给我打电话,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是这么喜庆的一个日子——又是节日,又是校庆,还有这么好的仪式,没想到是这么热闹的一个场合。所以呢,我就问李老师,我说我好久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我心里也没有思想准备,不知道讲点什么好。李老师说,你就讲讲你干过什么事情。要问我干过什么事情呢,李老师给我罗列了一些啊,其实我自己想一想呢,我这一辈子就干过一件事情,那就是翻译。(掌声雷动)谢谢大家!我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我要说明,我也是这里的一个学生,我是51年到北外来上学的,读了本科,读了研究生,然后留校做老师。我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我的编制一直是在这。那么这些年我在学校做的事情呢,就是教翻译。有的时候,到外面做些事情,也是和翻译有关的。所以我回想了一下,这一辈子做过的事情,也就这一件而已。咱们三句话不离本行,咱就说说翻译好不好?
说翻译这个事情,首先我想问问大家,你们喜欢不喜欢这个事情?喜欢呐!真的很喜欢吗?没有人说是要求你们一定来学,硬着头皮来学,没有这个情况吧?这一点很重要。我也很喜欢翻译,这个事情上,咱们不但是同学,而且是有共同的爱好,可说的话就更多了一些。我是从上中学的时候,就有这种喜欢。当时也很盲目的。我做过什么呢?我把英文课本里的小故事,翻成中文,觉得很有趣。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也没有什么宏伟的志愿,也没有想到以后我会做这一项工作。一直到后来啊,我看到一些中文英文并排印出来的东西,就觉得特别喜欢。比如说,你去看《英语世界》这种杂志,咱们资料室也有吧,这边是英文,这边是中文,我看了以后,就觉得不用看内容,看到这个形式就觉得很高兴,就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所以我就觉得,要对这个东西有兴趣。我给大家介绍一本书啊,就是李岚清副总理在他退休以后,就从事著述,其中有一本书,叫做《李岚清教育访谈录》。这个书呢,已经翻译成英文了,在全世界发行。书里讲过这么一段话,我念给大家听一下:“就我个人体会,不论采用什么好的学习方式,学外语都要注意以下六个要点。一是兴趣interest。”他还用英文写的interest。所以第一条啊就是兴趣。他还说,“不论出于何种动机,没有兴趣,只是被迫去学,是绝对学不好外语的。”这是他对于学外语的体会。我想啊,既然学外语是这样,做翻译也是这样。然后他还列举了几点,勤奋、实践、勇气、坚持、信心。他列了那么六点。我看了这段话非常同意,因为我也有这种感受。在这里我还想给大家介绍一段话,是周恩来总理的话。也有可能大家都知道,因为学外语都学了这么多年了。不过这一段话,是总理针对翻译来讲的。这是在文革期间,70年,他接见北大和北外的代表,讲的一段话。“搞翻译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懂几句外国话就行的。不但要有政治水平,同时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没有基本功和丰富的知识不行。基本功包括三个方面:政治思想、语言本身和各种文化知识。”这就是他所说的三个基本功。他是直接针对做翻译的人说的,所以对我们来讲有很大的借鉴意义。所以呢,这两位领导的讲话对我们都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我今天讲话的第一点,就是,回顾我自己在这方面的经历,就是对这个有兴趣。下面谈一谈,我工作这么多年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我刚才讲了,我的编制一直都在这里。我教的主要是翻译课。一直到我退休,也是在翻译学院退休的。那么要是再细分起来的话呢,大概可以分三个阶段。
我是57年开始工作的,当老师,到明年,正好六十年。这个六十年呢,可以大致上分为三个阶段,二十年一个阶段。那么57年到77年就算(一个阶段),算的界限不要那么严格。大概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是我的第一阶段,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是我的第二阶段,新世纪以来就算是第三阶段。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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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阶段有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都是和翻译有关的。那么下面大家也许会问,你做这些事情是怎么做的。你有什么收获?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再具体说一说呢,就是在这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对每一项工作我都认真对待。所以总结起来,我的第一个词是兴趣,第二个词,我就想用认真这个词。不要不当回事儿,当你没有很高水平的时候,你兢兢业业,而你有了一定水平的时候,就不当回事儿了,那不行,所以必须得认真对待,我也就是采取这样一种态度。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参加毛主席著作的翻译工作。这是临时的一个工作,因为那一年出版了毛主席著作第四卷,第四卷出版以后要尽快把它翻成英文,一年之内必须翻译出来。当时集中了一些很有经验的,有教学的,新华社的,外文局的,和各个部门,都是教授级的去做这个事情。但是光靠一些教授还不行。因为它是有各个环节的。各个环节要配备不同的人,去做一些具体的工作,但是你都算参加到工作里面。那么我当时刚工作了三年,我是五七年开始工作的,工作了三年,我的头衔就是助教,我当时并不能做什么。但是参加这项工作的收获是很大的,因为第一我就觉得这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情。我学了这么几年英文,刚开始工作,就做了这么一项工作,就是我学外语以来所做的意义最重大的一件事情。所以论翻译工作,这就算顶级的工作了。毛主席当时的威望多高,他的著作要翻译成英文,我参加翻译的工作。各个环节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有一个环节是大家都参加的,那就是讨论。水平高的也参加水平低的也参加。水平低的人虽然可以不说话,但是他也可以从讨论中获益,而这样的工作做了三年多。现在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很多位中外专家,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革命经历很长的人,外语水平应该很高。都是他们来讨论这些问题。领导还鼓励我们这一批年轻的人要研究问题,要写文章。所以我们每人就认领了一个小题目来做文章。这也是收获很大。收获最大的不是读者而是写文章的人自己。你自己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研究了,你的收获已经达到了。看书的人看两眼也就忘了,印象不会很深。受益最大的是作者本人。所以从那开始我就很注意思考这些问题。后来到了七十年代,陆续恢复上课了,有条件了,写些短文。我就把这些心得体会,分了二十个题目,写了一些短文,陆续在——我们学院有个刊物,叫《英语学习》(现在是一个很大的开本了,原来没那么大,就是一个小本本,就像我这书这么大一个开本)上陆续发了几篇。后来又发了几篇。我20篇已经写完了,写完了你别在我这发表了,我给你出书吧。就出了一个小薄本,就叫《汉英翻译五百例》。为什么叫“五百例”没有起别的名字呢,因为当时引进了一本国外的书,就叫《英语九百句》。这是我国,恢复联合国席位以后,从美国引进的一本书。这本书我倒不觉得有很高明的地方,因为它都是一些孤立的句子,没有联系,不过这个题目我觉得很有意思,没见过这样的题目。所以我就借用了——《汉英翻译五百例》,我就用500个例子来跟大家讲讲汉译英里面的一些问题。用的例子全都是毛著里头的例子,就是我研究毛主席著作的译文。不光是前四卷,还有第五卷,第五卷当时也在出。《五百例》是我的第一个成果吧,一本小书。再说一下《翻译通讯》,英译汉的那个故事。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的吴老先生来找我让做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我没做过,因为他觉得我还可以,我就开始做了。反正是先选择一段东西,经过他认可,我译后再写几点体会来解说。两个月登一期,我一共做了15期。15期做完了之后,他说给我出一本小集子,让我写一篇序言。我想了想要怎么写序言,后来就把15篇中想说的话总结成25个要点,归纳一下再表述出来。所以,这篇序言又把英译汉考虑的问题归纳了一下。在《毛选》期间,我把汉译英归纳了一下;在这里又归纳了英译汉。所以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收获的一件事情。
在第一阶段,我做了两件事情,英译汉、汉译英我都做了,我有这样一些收获。结合《毛著》翻译,我除了有翻译方面的收获,思想认识还有所提高。3年以来,每天看毛主席著作,说它没有带来影响是不可能的。结合翻译工作来讲,我最大的收获来自一篇叫《实践论》的著作,它对我翻译工作的指导意义很大。原话我没记下来,书里说:理论来源于实践,又反过来指导实践。我认为这句话用在翻译上再好不过了。研究方法也是这样,先从具体的翻译入手研究别人译文,把它归纳出条理,来上升为理论,再用理论指导实践,这是很有效的。这是我从《实践论》中得到的启发。对翻译本身的研究,我有一种体会是:人们一提到翻译,就想到翻译理论与实践。奈达有一本书就叫《翻译理论与实践》。包括很多中国人的书,课程名称也是如此,似乎翻译只有理论和实践两个层次。翻译理论包含什么东西,大家各有说法。但是我总以为构成翻译理论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比如“信达雅”、“可译性”,叫做翻译理论。我觉得我自己写的东西不能算得上是翻译理论,只是翻译里面的一些心得。后来我自己琢磨一下,觉得它是介乎翻译理论和实践之间的语言对比学英语时老师都说:“不要翻译,要用英语思考表达。”如果总是用中文翻译成英文,学不到好英文。我认为这是对的。不做翻译可以不做研究,但是如果你要做翻译,就必须得研究,研究一句话的中文说法到了英文里是不是还是一样的。不研究是不行的。英国有位学者叫George Steiner(乔治·史丹纳),他说“A study of translation is a study of language”。对吧,翻译就是研究语言,但是光研究一种语言是很有限的,但是如果互相比较,就能把语言各自的特点看得更明显。如果说任何一种系统化的、从实践里头提炼出来的东西,都可以上升为理论,那也可以沾点边。你算它是实践,我觉得也可以。因为这是实践中来的,是实践的一部分,与实践密切相关。所以我说它就无所谓了,你姑且称之为语言对比就算了。后来我发现,南方对于英汉语言的比较就发展起来了。有一个老师叫连淑能,在这方面有特殊的贡献。人家这块呢,也弄得比较全面,我这个呢,就比较零碎了一些。那么第一阶段,我想就说这些了。
然后第二阶段呢,李院长已经替我说了一些了。你问我这个《五百例》是哪一年出的,我陆续写是七十年代,书出来的时候,是八零年,好像是那个时候。第一阶段末期了就是。在第二阶段,我在搞广播教学之前啊,还在中央电视台做过一个翻译的讲座。那是一个系列讲座,请了好几位,还有王佐良老师也在,还有一位二外的老师。那么让我讲讲翻译,给了我六次时间讲。也算是一个经历吧。所以我就那么想,能在中央电视台讲翻译讲六次,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讲翻译讲一年,好像没有第二个人,对不对。我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这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许多类似的事情啊,我就觉得一生只要做了任何一件就是很幸运的。所以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其实这话可以等会儿再说。我想到这儿,就先说出来了。
下面我想谈什么呢?后来我就搞了这几本教程。其实这三套教程是从一套教程发展来的,最初是四本广播函授的。后来等到高自考,这高自考的事我要啰嗦一下。许国璋教授去世以后,高自考英语委员会主任这个职务选我去接替,我主持修订了教学大纲,决定要编教材,因为之前是没有给高自考用的教材。但是呢,教育部要求,你现在新的这一届要组织编教材。编教材,大家就列了很多项目,大家认领。广东的一位老师认领了翻译课的教程。给他两年时间,他到了两年结尾了,交不出卷儿来了,他说我还没启动呢。为什么呢?因为广东那地方啊,经济活动特别发达,所以大家都忙着做那些事情,说这事没有启动。后来他们就急了,就说你赶快应急,你就赶快把你那套书给我们加加工。所以我就把那套书加加工,把它编成了高自考用的《英汉翻译教程》。等到后来学校要搞资格考试,又让我把它再压缩一下,出了简明教程。其实这是一套书,然后逐渐发展起来的。里头有几篇呢,我自己也比较喜欢。比如,英国哲学家罗素讲How to grow old,我觉得这篇在社会上还是挺受欢迎的。
再回到翻译,经过这一阶段的发展,我就想汉译英我已经在《汉英翻译500例》里面写了20篇短文,英译汉我在《英汉翻译练习集》里面归纳了25点。那么如果有人问你,你写了那么多点,一个20篇,一个有25点,简单一点好不好,你让我记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我就往简化的方向努力。如果简单一点讲汉语和英语的区别来指导翻译实践,你能说些什么?
那我就琢磨琢磨,经过一定的实践之后,我就发现第一个要点就是替代substitution。这是汉语和英语很大的一个差别,就是汉语喜欢用重复的词,重复得厉害,一句话中同样的词可以出现好多次。但是英语不行,你要太重复了,英国人听起来会有一种强烈的厌烦,人家觉得不能忍受,但是中文就不觉得。因为中文的词音节比较短,所以重复一下无所谓。但是英文如果重复一个长的词就不得了。我就不举例子了。第一点就是要想办法替代,不仅名词可以用pronoun替代,形容词、副词、动词,甚至一些短语都有办法替代。所以英国有一些学者,上个世纪70年代出版了一本很大的语法书叫AGrammar of Contemporary English,里面就发明了一个词,是pro-forms,不是我们说的pronoun,不管你要替代什么词,都有一个词统称是pro-forms, 叫替代词吧。所以中翻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重复,甚至是跨句你也不能重复,要想办法用替代的方法来表示。那我就想举一个例子,是《邓小平文选》里的一个句子“要提倡科学,靠科学才有希望”,你看这么短的一个句子“科学”出现了两次,那英文怎么说呢?“We must promote science, for that is where our hope lies”,英文很漂亮吧,但假如你重复了,“we must promote science, for only science …”那英文就比较差了,尽管合乎语法,但是不符合人家的表达方法。
你注意到没有这里还讲了一个for,这个for 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中文是两个并列的短句,“要提倡科学”这是一句话,然后是逗号,“靠科学才有希望”实际上这是另外一个短句,就是两个短句放在一个句子里。中文就是这样,但是英文就不行,要是没有这个连词,英文就不像英文了。所以要说we must promote science, for…要过渡一下,然后是that is where our hope lies,如果你不这么说,你前面就要加个句号,要断句,对不对?所以从这里看,第一点就是你要避免重复,第二点就是要考虑句子的联系。汉语多用并列的结构而英语多用主从的结构,是不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这是我想给大家讲的第二点。
第三点呢,就是主谓搭配啊,中文和英文也很不一样。英文里头的主语是极其重要的,它真是在做主,什么东西都得围着它转。主语是单数,你的动词得是单数。是吧?你后头的话都得跟着它转。没有主语是不行的,你怎么也得放个主语。口语不算哈。句子一般都有主语。汉语则不然,汉语主语并不很重要,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你换了别的人做主语了,你没说,照样可以说下去,是吧?都没有问题,所以呢,你不能太死跟原文。这里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哈。“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这也是邓小平的话,是吧?这个“基本路线”还好说,basic line,是吧?“一百年”也好说,这个“管”怎么说?啊?这个“管”,你用一个什么词?不能用manage吧,是吧?你还能有什么词?last?last太被动了,好像它自己要持续一百年。所以这也不太合乎原意,是吧?好啦,后来我一看译文啊,大为高兴。它就没有拿基本路线当主语。也许你们猜出来了,用we做主语,“We should adhere to the basic line for a hundred years”。哎呀,这个译文多好啊,又简单,又准确,是不是啊?就是这个意思啊。最后再加上with no vacillation。这里头呢,就是说,把整个句子的主谓关系改变了,你就觉得好办多了。所以你要我简化一点的话,大概你要注意这三个方面,有意识地注意。我们做翻译,有的时候难免受原文的影响,对吧?如果你跟着原文走的话,到了英文里句子就会很松散,就不像英文,对吧?虽然中文也是很漂亮的,但是照原样移到英文就不行了。我就想了这么几点。这阶段就简单讲到这里。
再讲讲最后这个阶段。我参加审定了几本双语词典,词典的英文又和整段东西不一样,它是孤零零的单句,没有上下文。但是也不是绝对没有,因为它是在一个词目或义项底下,作为一个例子,是要解决这个词的问题。不过有的时候,看的稿子里,也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我归纳了一下。最大多数的问题是什么呢?是修饰语没有处理好。它怎么不好,我就不说了。这里我想举一个例子,说明处理好修饰语会有什么效果。英国有个作家,上个世纪的作家——Galsworthy。他有一本小说,叫作The Forsyte Saga。这本书有好几十年了,你们可能也没有兴趣啦。他这本书里头有这么一句话:”Those privileged to be present at a family festival of the Forsytes…” 这整个是主语,”…have seen that charming and instructive sight–“什么sight呢,一个破折号,后面是”an upper middleclass family in full plumage.” 上海的周熙良教授,现在已经不在了,他翻译了这本书。他的译文是:“碰到福尔赛家有喜庆的事情,那些有资格去参加的人都看见过那派中上层人家的兴盛气象,不但看了开心,也增长见识”。这个译文很妙。为什么很妙呢?假如你硬把charming and instructive sight连在一起,这个话很难表达。但是你不要受它的限制。先把要紧的话说完,再说“不但看了开心,也增长见识”。看了开心嘛就是charming,增长见识嘛就是instructive。所以修饰语怎么处理呢?处理得好,可以解决英译汉里很大一部分问题——能占一半,一半的问题都是修饰语处理不好。请大家注意这个问题。
我所要说的这几个阶段都说过了。我的收获说过了,我抱的工作态度就是要认真——做事情要认真。最后一点我想讲的呢,就是我现在在做什么。我现在,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轻松了。因为我这一辈子做事情都是人家给我安排的。我没有自己去设计,去找人家说我要做这个事情;都是人家找上门的,让我做这个,让我做那个,后来逐渐减少现在,这些事情都没有了。不过呢,我已经养成一个习惯,总要看点东西,关注些事情。第一件事呢,就是关心国家大事。前两天杭州开会把我累得不轻。我没去开会,比开会的人还累。为什么?它开会我老等着它有什么结果出来。它老不出来,我老放不下。这三天我很多时间都注意在看这个事。就看着世界上这么多国家都眼盯着你中国,希望你拿出主意来。咱们也确实讲的很多话都很有分量,和咱们国家的地位是相称的,自己也很受鼓舞。
在为国家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放眼世界看看,好多地方、好多人还在受苦。你就看新闻,叙利亚怎么样了,欧洲难民怎么样了。他们还在过这么苦的日子。前不久晚上有个节目,在中央四频道。那天他们请师范大学的于丹教授去讲《道德经》。整个节目我不记得她说的是什么了,但她有个论点我听了很赞成。她说咱们现在缺少苦难教育。她的意思是说大家现在日子过好了,怎么好怎么过。对孩子花起钱来简直是不计其数,一点也不心疼。现在孩子消费比大人消费花钱多多了。是不是这样?可是你没想到,就是现在咱们国家富起来了,能够有条件帮助别人,受苦受难的还大有人在。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对吧?要想到他们,不要光看着自己生活过好了,忘了他们。
另外呢,我这一辈子就只做这一件事,我还很注意翻译的问题。今年开了人代会,我学了个新词,叫“供给侧”。我给李院长说了。他说这是经济术语,他马上给我讲讲。后来我赶紧找了本《北京周报》看看它怎么翻的。我才知道原来是supply side。你不知道就把你难住了,对不对?院子里有人问我:“庄老师,什么叫‘供给侧’?”还有人问过我英文。我就告诉他,我也很高兴。还有一本书不知道你们看了没有《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这本书全世界都在读,是不是?我也拿来一本读一读。因为《毛选》、《邓选》、《周选》我都读过,所以这本我也要读一读。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翻的,怎么样定稿的。我没参与,一点信息也没有。但是我看了后很惊讶。这个标题啊,你们注意了没有?它有十八个题目,每几篇文章为一组给一个标题,还有编号,一共十八组。第四组的题目就是《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发展》,英文是什么?Economic Development,就完了。试想,你要把所有这些文字都翻出来,很长,中文一行就够了,英文一行放不下,放不下就得分两行,主要内容都淹没在字里头,人家问你,你这个重点在哪?Economic Development,这几篇就是围绕这个主题,够了。这是创造性的翻译。
若干年来,外国在华工作的人都说你们的译文缺乏创造性,现在逐渐我们有创造性了,创造性是怎么样呢?你要考虑外国人怎么接受,他看到这个他会有什么反应?过去我们只对中文负责,都得有交代,不能落下一个字,现在不是这个考虑,要考虑这个翻译效果,达到这个效果就够了,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无所谓。《推进社会事业和社会管理政策发展》,十几个字的一个大标题,中文也是一行,英文呢,Social Undertakings,也够了。讲的就是这个,你要想了解具体内容,看里头的文章。还有一个一定要跟大家说一说,《建设生态文明》,这六个字里有四个字很难,“建设”怎么翻,“文明”怎么翻,我们一看见“建设”首先就想到construction,或者是build,你怎么build?“文明”,civilization行不行?你要把这几个字都放进去,这个句子就没法懂了。那是什么呢?Ecological Progress。建设也不用说,这几篇文章讲的就是Ecological Progress,这个地方文明怎么翻,progress。十八大文件里头也是这么翻的。有的时候你能够很简洁地把这意思都包括进去,也可以,最后一个,《全面深化改革》中文太长,又是“全面”,又是“深化”,最后“改革”。这个译文就比较充分,All-round and Deeper-level Reform,这个就都出来了,能出来就都出来,不是有意的简洁。
这是我看《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的一些启发。我现在还没有老年痴呆,还在思考一些事情。因为我习惯了这些事情。我想我今天能够讲的也就是这些了。学习呢,我知道,不断会有新东西出来,我也学不了了,我也学不过来,有些东西我也不明白。说实话,G20峰会用了很多术语,我就是看热闹,看完了也就忘了。记性也不好了。但是你们不同,你们要好好地记东西,单词越丰富越好,对不对?给习近平做翻译的那位是咱们的校友,大家知道吗?是叫孙宁吧!前不久,“纪念王作良先生一百周年”他还来了,我见到他了。他就是学得很好的,是吧。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请大家批评指正。
李老师:庄老师给我们系统全面地回顾了他一生做的一件事——翻译。我们听了之后深受启发,以前我们还从来没有听过庄老师这么全面地对自己的经验体会做总结,相信大家听了庄老师的讲解之后,也知道了我的思想来源在哪里。我希望我是庄老师的忠实继承者,庄老师思想的忠实传播者。我也希望,在庄老师思想的基础上进一步创新,进一步地用创新推动翻译事业向前发展。庄老师特别强调,我们要有兴趣,要执着认真的对待自己所喜欢的事情,不能三分钟热度!那么我想这一点对我们学好翻译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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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过去强调借鉴吸收西方文明、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现在我们强调中华文化走出去。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不同了,肩负的任务也不同了。过去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世界介绍给中国,而现在我们担负着把中国介绍给世界的责任,担负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所以我们作为学习翻译的人员,在把中国介绍给世界方面起着重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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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师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与我们分享了他人生的乐趣——翻译。我们听了之后深受启发,也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思想,我的思想是继承了、发扬了庄老师认真治学的精神,我希望我们北外高翻学院能够把庄老师的这种精神传承下去,让我们高翻学院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再次对庄老师表示感谢。我们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